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头看向床上的人。
“君上。”没注意他的眼神,怀玉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,“能不能让我和陆掌柜单独说两句话?”
好么,陆景行一来,急着跟他避嫌就算了,还要单独说话?江玄瑾冷笑,很想告诉她就算还没过门,不守妇道也是要被浸猪笼的!
这念头一出,他自己都闻到了点酸味儿。
微微一怔,他浑身戾气顿消,错愕之后,就觉得有点可笑了。他在干什么?当真还在意起她了不成?方才还想着各过各的,眼下想这些乱七八糟的,是自己打自己的脸?
站起身,江玄瑾头也不回地往外走,跨出主屋,还将门体贴地带上了。
爱说什么便说什么去吧,人家可是朋友,他管不着。
门合上,怀玉叹了口气:“你觉得我嫁给他不好?”
“难不成有哪里好?”陆景行简直是要气死了,“你之前说想嫁给江焱去接近江玄瑾,我没意见,毕竟江焱只是个毛头小子,你对付他绰绰有余。可江玄瑾?这个人做过什么你难道都忘了?”
“我没忘。”怀玉靠在床头,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淤青,“就是因为没忘,所以我觉得嫁给他更好。”
当侄儿媳妇,还要守着诸多规矩,接近他的机会少。可君夫人就不一样了,她可以一步步取得江玄瑾的信任、知道他最多的秘密、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,然后送他去死!
这样的复仇计划,可比简单地杀了他来得有趣。
陆景行皱紧了眉:“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忙,但这个法子实在太过凶险。”
“景行。”她朝他笑了笑,“你得相信我,我想做的事情,就没有做不到的。”
是,这么多年来她想做的事情,统统都做到了。可最后呢?陆景行垂了眼,玉骨扇在手里差点都没捏稳。
“你活过来,就是为了报仇吗?”他哑声问。
侧头想了想这个问题,怀玉答:“不只是,但这是眼下我最能做好的事。”
说着,又笑:“在做这件事的时候,指不定还能帮到怀麟。”
怀麟,又是李怀麟。陆景行失笑,总算是明白了:“你最爱的人是你弟弟,最恨的人是江玄瑾。”
所以她活过来,一是想让李怀麟好,二是想要江玄瑾死。
那么他呢?
听着他声音好像有点不对劲,怀玉惊了惊:“你怎么了?”
“……没事。”扇子一展,挡了自己的眉眼,陆景行稍稍一顿,又恢复了正常,“只是觉得劝不住你,有点生气。”
“哎呀,有什么好气的,我什么脾气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。”怀玉安慰他,“反正都劝不住了,你鼓励鼓励我呗?”
“鼓励?”陆景行拿下扇子就翻了个白眼,“不听我好言相劝,非要一意孤行,你以后出了事我都不管你,还要想要鼓励?”
说着,起身就甩了衣摆要走。
“哎!”怀玉连忙喊他一声,“真生气啊?”
陆景行没回头,冷哼道:“今日本就不是来找你的,江玄瑾昨日让我帮的忙有眉目了,我得去告诉他一声。”
“哈?”怀玉震惊了,“你给他帮忙?”
“你以为都是为了谁?”
扔下这句话,陆景行开门就出去了。
李怀玉靠在床头,皱眉看着他的背影,隐约觉得有点不太对劲,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。
江玄瑾在客房里抄佛经,一笔一画抄了大半篇之后,陆景行终于来找他了。
“孟恒远之前被人告上公堂,是因为私下买卖朝廷禁药。”一进屋子,他关上门就道,“这罪名严重,但告状的人无权无势,又只是为了泄私愤,所以后来不了了之了。”
笔墨一顿,江玄瑾抬头看他:“禁药?”
“是,朝廷下过文书,有几种珍贵特殊的药材是禁止民间买卖的,只有宫里才有。孟恒远做药材生意,自然是明白哪些东西不能卖。但他这个人贪财得很,为了暴利不顾一切。难免有看不惯他的人会抓着把柄告他一状。”
只是,孟恒远是白德重的老丈人,又与朝中其他官员有交情,想当真给他定罪可不容易。
江玄瑾搁了笔,点头道:“多谢。”
看着他,陆景行嗤笑:“谢什么,就当提前送你的贺礼。”
闻言,江玄瑾抬眼:“堂堂京都第一富商,送人贺礼就送这么几句话?”
“给你的贺礼几句话就够了。”陆景行皮笑肉不笑,“至于珠玑那边,我自然是要另行准备。”
聘礼是昨日下的,可这人昨日见着他,竟也没说一声,害得他今日在街上听见这消息的时候差点吓死!
安的是什么心!
越看江玄瑾这张脸他就越来气,陆景行恼怒地拂袖:“告辞!”
看着他这气急败坏的模样,江玄瑾一直阴郁的心口突然就放了晴。
“陆掌柜慢走。”他道,“等喜帖写好,本君定派人送去府上。”
挑张面儿最红字最大的送。
“哐”地一声响,陆大掌柜又踹了一脚他的门。
江玄瑾勾唇,收了佛经,朝御风道:“把朝廷禁药的名目找来。”
“是。”御风应声而去。
晚上的时候,怀玉总算等到江玄瑾来她的房间,兴高采烈地道:“我手上没那么疼了!”
手腕上的淤青多半是跟人打架的时候打的,本也不是最严重的,江玄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,冷淡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李怀玉不高兴地道:“你怎么又变成这副样子了?”
先前还好好的,又让她抱又让她搂,还会喂她喝水。外头如今是冬天的天气还是怎么的?出去一趟就把他这冰山给冻回去了?
在桌边坐下,江玄瑾道:“我查出点事情。”
“嗯?什么事?”
伸手将两张信纸递给她,江玄瑾问:“识字吗?”
废话,她还曾跟他学过书法呢!李怀玉撇嘴,让灵秀把东西传过来给她,捏在手里就看了看。
这两张纸上写的都是药材,一张上头的药材名她眼熟得很,都是宫里有的。另一张上头的药材就普通些了,看起来像张药方。
只是,这张普通的药方里,有一个名字与另一张上头的重复了。
一点血。
微微一怔,李怀玉道:“这张该不会是你喝的那碗药的药方吧?”
江玄瑾意外地看她一眼:“你如何知道?”
“这个一点血是毒药啊。”怀玉下意识地就道,“你昨儿喝了那碗药吐血,说不定就是这东西害的。”
本是打算给她卖个关子,然后再解释一番,没想到她竟然知道?江玄瑾站了起来,皱眉看着她:“你为何会知道一点血是毒药?”
这味药材是朝廷禁药,也就是只有宫里才有,她一个白府小姐怎么会认识的?
心里暗道一声糟,李怀玉眼珠子一转,笑着道:“这有什么奇怪呢?我父亲的书房里有不少医书,以前进去看过,别的都没记住,就记着了书上画着的图。”
说着,又比划了一番:“这么小的红果子,叫一点血,‘性剧毒,食之则咳血气衰而亡’——这都是医书上写着的呀。”
她眼神清澈,瞧着半分也不心虚,想来是没撒谎。江玄瑾抿唇,暗道自己多疑,又缓缓坐了回去:“没错,这方子是我让乘虚找人根据熬好的药反推出来的,就是府里熬给你喝的东西。而另一张,则是朝廷禁药。”
故作惊讶地瞪了瞪眼,李怀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没见过世面的傻子:“朝廷禁药?”
“嗯,也就是说,这种药材不该出现在民间,但偏偏出现在了你的药碗里。”江玄瑾道,“更碰巧的是,白孟氏的父亲孟恒远是个药商,上个月被人告过买卖禁药。”
两厢一结合,想害她的人是谁就清晰得很了。
怀玉怔愣了一会儿,问他:“你打算朝孟恒远下手?”
这话说的真是太难听了,江玄瑾忍不住皱眉:“有人做了错事却逍遥法外,我用证据将他绳之以法,算什么下手?”
“好好好,绳之以法!”怀玉笑了,“那你打算带着证据去宫里告他还是怎么的?”
告一个民间商贾?江玄瑾白她一眼:“这事怎么也不该我去做。”
那该谁去做啊?怀玉很不解。
然而,她很快就知道了答案。
“我说……”看着这人把空了的药碗放回她手边,又在地上倒了一瓶猪血,李怀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,“我还在养伤,你也忍心拖我下水?”
收好猪血瓶子,江玄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:“接下来,你也只需要躺着就行。”
言罢起身,朝乘虚和御风递了个眼色。
乘虚御风会意,走出主屋门口,深吸一大口气,齐声吼:“来人啊!四小姐中毒啦——”
李怀玉的嘴角抽了抽。
安静祥和的白府又热闹了起来,乘虚和御风的嗓门太大,以至于四小姐中毒将死的消息很快就在府里传遍。
白孟氏听见消息,高兴得起身就要去找白璇玑。然而,一只脚刚跨出东院的门,她就被乘虚和御风给押住了。
“你们干什么?”白孟氏惊慌低斥,“我可是白家主母,你们哪来的胆子朝我动手!”
御风没理她,倒是乘虚好脾气地说了一句:“君上和白大人在前堂等您。”
等她?白孟氏一怔,心里一沉,立马就挣扎起来:“我不信,你们不是白府的人,凭什么抓我!还不放开!”
置若罔闻,乘虚御风押着她就走。
“真是放肆!就算你们是紫阳君的人,也没道理在我白府上欺负人!”白孟氏聒噪不休,“简直是没有王法!”
江玄瑾在前堂站着,听见由远及近的骂声,朝主位上的白德重道:“人来了。”
白德重看着被押进来的白孟氏,心情复杂地朝他拱手:“君上,这……是否有些不妥了?”
看他一眼,江玄瑾道:“白大人若是觉得押来前堂不妥,那不妨随本君去一趟京都衙门。这桩案子,本就该在衙门里审。”
一听这话,白德重沉默了。
“老爷!”白孟氏扭着身子挣开了背后两人的钳制,捏着帕子就朝白德重跪了下去,“您要给妾身做主啊!这两个人……”
“孟淑琴。”白德重开口,打断了她的哭诉,“珠玑这两日喝的药,是不是你让人在熬?”
白孟氏一怔,立马摇头:“妾身听老爷的话在房里思过,如何还会让人去给四小姐熬药?”
“可厨房里的丫头说,负责煎药的丫鬟是你指过去的。”
连连摇头,白孟氏道:“妾身什么都不知道,妾身没指过人去厨房。”
撇得还真是干净。江玄瑾冷笑,挥手就让人带了几个人上来。
“夫人!”煎药的小丫鬟一上来就慌忙跪在白孟氏身边。后头管家捧着一本册子上前来,拱手道:“老爷,这是府里家奴丫鬟的名册,这个丫鬟叫拂绿,是夫人院子里的,这两日一直在厨房帮忙。”
白孟氏脸色白了白,捏着手跪着,背脊挺得笔直。
江玄瑾看着她问:“还要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?”
僵硬地摇头,白孟氏道,“就算这丫鬟是妾身院子里的,但妾身不知道她做了什么。”
“不知道做了什么,你就撇得这样干净?”白德重脸色很难看。
白孟氏梗着脖子道:“妾身撇清,是因为知道君上有意与妾身过不去,就算老实呆在房间里两天,也定有莫须有的罪名要往妾身头上扣,所以提前证明清白。”
“若是问心无愧,何必强行辩白?”江玄瑾淡声道,“夫人这丫鬟替白四小姐熬药,却往药里放了不干净的东西,导致四小姐眼下中毒昏迷,命悬一线。这是谋杀大罪,夫人觉得,撇得清吗?”
白孟氏摇头,咬着牙重复:“妾身什么都不知道!”
冥顽不灵。
江玄瑾摇头,看向白德重:“依大人之见,此事该当如何?”
白德重盯着白孟氏,眼里神色凶厉可怖:“人证物证俱在都抵死不认,还当如何?来人,请家法!”